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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方:《元音研究》前言

作者:胡方 来源:今日语言学 时间: 202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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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胡方

  ISBN:978-7-5213-2073-2

  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9月

 

  前言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策划“外语学科核心话题前沿研究文库”,希望作者可以对外语学科的相关核心话题进行理论梳理,方法示范,探析研究趋势,从而对有志于从事研究者,尤其是初入门径者实现研究引领。这是一个宏大的构思,对作者是个考验。在语音研究领域,我对元音的着力较多,便接受了这个挑战。本书从元音的概念、声学和感知、发音、动态理论、世界语言中的元音特征等方面对元音进行了较系统、全面的介绍。在写法上,本书更侧重问题导向,而不是知识导向。也就是说,在一个研究问题上,着重说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简单的知识回顾。在表达上,本书努力寻求学术性与通俗性兼顾,尽力使本书不仅适合语音学的专业读者,也适合语言学类或者更宽泛的人文社会科学类或其他相关学科的读者,甚至是社会大众中对语音有一定兴趣的读者。

  语言学是一门复杂的学科。我国教育部的学科体系将语言学设置在“中国语言文学”(简称“中文”)与“外国语言文学”(简称“外文”)之下,而语音学则一般被归类为“中文”与“外文”学科下属的“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这个二级学科之下的子学科。这是第一个复杂性。第二个复杂性是语言学属于人文学科,但是同时,语言学的一些子学科具有自然科学的属性,而语音学更是采用实验科学的研究范式。第三个复杂性来自于学科内部。语音课题的研究,可以只关注语言学意义,在语言学内部进行;也可以关注语音中的泛语言学与非语言学因素,从更宽泛的言语交际的语言学外部视角去研究;还可以从语言习得、二语、教学、老龄化与病理、语音工程与人工智能、法庭语音等或偏理论或偏应用的交叉学科的角度去研究。

  本书属于元音问题的语言学本体研究。也就是说,本书是从普通语音学的角度去写的,关注元音的语言学意义。由于我在书中尽量使用自己的研究去阐述问题,因此,使用的语音材料多以汉语方言为主。这种写法虽然并未专门针对外语学科,但也适合外语学科参考。外国语言文学学科下属的语音学,照道理好像应该以外语的语音研究为主,但由于学科复杂性,事实上,国内外语学者大多数从事教学与教学法研究,甚至连移居海外的具有外语学科背景的学者也极少有人以外国语言的语音本体研究为主。即使在从事语音学相关研究的少数学者中,也往往多以二语的语音研究为主。此外,也有学者从英汉语音比较的角度进行研究,或者直接以汉语的语音为主要研究对象。外语学科出身的学者往往熟悉国外的语言学理论并且善于应用理论,这是优势。不过,有些学者由于缺乏语言本体研究的经验,在应用理论的时候往往容易产生“用印欧语的眼光看问题”的问题。

  在人文学科中,学者使用自身的学术背景去看待问题、分析问题,是一个传统,并不是语言学科特有的现象。语言学科的特别之处在于,除了受限于学者所受的学术训练之外,还受自身所说的语言,特别是母语的影响。因此,我国语言学者以汉语的眼光、英语的眼光去看语言问题是一个比较常见的现象。我们在这里举一个韵律问题的例子,因为这是一个无论是汉语学界还是外语学界均喜欢讨论的问题。汉语是音节节奏语言(syllable-timing language),音节是语流中稳定的基本单位,因此,强调音节的重要性是适合分析汉语的。但是,有一些学者将音节的重要性上升到“字本位”的哲学高度,认为汉语中音节的重要性超过了语言的基本单位——“词”,便有用汉语的眼光去看世界的嫌疑。而另外一些学者则喜欢讨论汉语的音步(foot)问题,那便是事情的另一面,即典型的用英语的眼光看汉语。英语是重音节奏语言(stress-timing language),因为重音的关系,非重音音节弱化,所以音步是语流中稳定的基本单位。受此影响的学者便琢磨语流中汉语音节的轻重,也想为汉语定义“音步”这个韵律单位,甚至尝试以音步来进一步解释连读变调等汉语的声调现象。

  其实,也并不只是中国的语言学者容易以某种语言的眼光去看世界,西方的学者也同样会。《英语语音结构》(The Sound Pattern of English,SPE)(Chomsky & Halle 1968)阶段的生成音系学理论只有音段,没有音节,发展至非线性音系学阶段才开始讨论音节。为英语、美洲的印第安语、澳洲、大洋洲的土著语言、高加索语言、非洲的语言等讨论音节划分问题,其实便是拿汉语、法语、西班牙语等音节节奏语言的眼光去看世界。当然,拿自身的眼光去看世界并非没有意义。比如,用“音步的眼光”去看汉语,可以讨论汉语中大于音节的韵律单位问题。而以“音节的眼光”去看世界语言,则发现了莫拉节奏语言(mora-timing language),因为这些语言的基本韵律单位小于音节,进而甚至有学者认为有些语言没有音节(Hyman 2011,2015)。

  因此,以带有自身学科的眼光去看问题本身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固执。比如上面所讲的韵律问题,音步、音节、莫拉都是不同类型语言中的稳定的基本韵律单位;学者当然可以用自身的眼光尝试在所有的语言中寻找音步、音节、莫拉,但若固执于定义这些概念,忽视语言事实,则会丧失研究的意义。正因为认识到任何研究者多多少少都会受限于自身的学术背景,因此,才应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尽可能地使用更加证据导向的研究范式(evidence-based approach)。只有新万博体育地依赖更加客观的生理、物理、心理事实,才能在分析语言现象的过程中摆脱自身的眼光局限,还语言事实一个更加接近真理的解释。这便是本书提倡实验证据导向的语言研究的初衷。回到本书讨论的元音问题,眼光的问题同样存在。英语的元音文献一般只谈单元音,很少谈复合元音,因此,拿英语的眼光去看世界元音的学者便也只看单元音。素不知英语的单元音包括某些复元音化的元音,即以单元音为名的英语的元音系统不仅包括静态元音,也包括动态元音。因此,英语的元音分析拥有其自身的音系特点与分析传统,其他语言的元音分析也应该建立在其自身元音系统的音系分析基础之上,而不是简单套用“单元音”这个机械分类。总之,对于语言中的元音现象究竟如何描写与解释,本书提倡用证据导向的研究范式去探讨,并作了一些初步的尝试。

 

参考文献

  Chomsky, N. & M. Halle. 1968. The Sound Pattern of English. New York: Harper & Row.

  Hyman, L. M. 2011. Does Gokana really have no syllables? Or: What’s so great about being universal? Phonology 28 (1): 55-85.

  Hyman, L. M. 2015. Does Gokana really have syllables? A postscript. Phonology 32 (2): 303—306.

作者简介

  胡方,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语言学研究,学术专长是语音学。其研究旨趣一方面着重于用现代科学技术手段描写汉语及相关方言、语言中的语音现象,另一方面则着眼于在人类语言的语音多样性中寻找普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