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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俐萍著《湘语益阳(泥江口)方言参考语法》述评

来源:今日语言学 时间: 2022-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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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丹青、胡方、唐正大主编

夏俐萍著

商务印书馆2020年6月出版

   

  《湘语益阳(泥江口)方言参考语法》述评

周晨磊

  汉语方言研究一直是汉语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经过早期对方言语音、词汇的了解,方言语法的描写日渐受到重视。汉语方言语法论文越来越多地发表于《中国语文》《方言》等重要期刊。在方言研究的专题学位论文和专著中,语法所占比重也越来越大。随着调查的深入和类型学视野的引入,对方言语法的研究已不局限于在汉语框架下的描写及与汉语共同语的简单比较,而是更注重类型学视野下的深入描写与比较研究。要做好这样的研究,并为语言学的不同领域提供更加有用的方言语法调查研究成果,需要有高质量的汉语方言参考语法。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和登峰计划优势学科建设的支持下,语言研究所组织了所内外专家学者,选取有代表性的方言点,在调查基础上撰写参考语法,并拟推出一套“汉语方言参考语法丛书”,丛书主编为刘丹青研究员、胡方研究员和唐正大研究员。社科院语言所夏俐萍副研究员的《湘语益阳(泥江口)方言参考语法》是这套丛书的第一本,于2020年6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书中对湘语益阳市泥江口镇方言做了全面细致的描写,涉及音系、形态、句法、语义语用等多个方面,系统地呈现了该方言的语法面貌。全书共分为九章。

  第一章是绪论。首先介绍了益阳泥江口镇的地理位置及历史沿革,泥江口方言的系属及前人的研究。然后介绍本参考语法采用的理论框架、研究方法。并对泥江口方言进行类型概览。

  第二章介绍音系。主要介绍了声韵调情况,语音特点及异读情况。

  第三章介绍词类和构词法。首先明确书中提及的词为句法词,并讨论了词的界定问题,指出泥江口方言可以通过词调模式辅助判定词和短语。然后介绍开放性词类和封闭性词类及其操作性定义。最后涉及复合构词法和派生构词法。

  第四章介绍名词及名词性短语。围绕名词的构形、名词的种类、人称代词、反身代词、指量结构、数量结构、领属结构、名词的定语及多项定语语序、名词性成分的并列和同位结构等名词性成分的相关要素展开讨论。

  第五章介绍谓词及谓词性短语。分别讨论了动词的种类、动词重叠、自指与转指、形容词的种类、时体情态的表达、动宾短语中不同种类宾语的表现、趋向结构和连动结构。

  第六章介绍简单句。主要讨论了各类完整句和非完整句、不同种类的动词谓语句、增价和减价的句法操作以及旁格成分和加接成分的表现。

  第七章介绍复杂句和复合句。讨论了补足语从句、关系从句、补语从句、状语从句、并列复合句等复杂句和复合句结构。

  第八章介绍句类。详细讨论了疑问句、祈使句和感叹句。

  第九章涉及语义语用范畴。包括话题、焦点、否定、比较和比拟、量范畴。

  这本42万余字的著作框架清晰、描写细致、分析精当,不仅可为研究益阳方言提供有价值的参考,其本身也是颇具类型学价值的著作,展现了一本优秀参考语法的品质。

  其一,本书采用了模式中立并具有广泛适用性的类型学调查框架。参考语法是给不同学术背景、不同研究目的的学者研究某语言或进行跨语言比较时的参考,因此描写框架既应避免过强过专的理论色彩,也应避免套用仅适用于单个或少数语言的框架。理想的参考语法所采用的框架应具备跨理论和跨语言的广泛适用性。旨在通过跨语言比较追寻人类语言共性和语种特点的语言类型学理论很适合作为参考语法的描写框架。本书主要采用Comrie & Smith编写的《语言描写性研究问卷》及以此为基础编著的《语法调查研究手册》(刘丹青,2008)的调查描写框架,很好地实现了描写框架的中立性和广泛适用性。

  其二,注重描写基本语法范畴,突出描写显赫范畴。刘丹青(2013)提出汉语方言语法(同样适用于语言)调查研究的两大基本任务为“系统提供一种方言的基本语法库藏”和“揭示分析方言语法中的显赫范畴”。本书可为范例:既全面描写了音系、词、句乃至语篇系统的各个范畴,也突出了益阳(泥江口)方言中的显赫范畴,如小称标记“唧”、类定冠词“阿”等。以“唧”为例,其除了基本的小称词缀用法,还扩展出表主观小量、表喜爱等各种感情色彩,句法分布也十分广泛,除了可用于名词性成分之后,还可加在形容词、动量短语之后。这些扩展出的功能分属不同的语义语用范畴,如果正常描写,可能要分散到不同章节。但本书将之作为显赫范畴集中描写(见4.1.1节),既体现了该方言这一特色语言点,也给读者参考提供方便。

  其三,语料来源结合了语法例句和自然语料。在搜集语料时,常见的做法是采用设计好的语法例句和录制自然语料。如果只采用语法例句,可能会遗漏语法点,并且难以判断搜集到的语料在真实生活中的使用语境和频率。因此国内外学界越来越重视自然语料的搜集,甚至有学者提倡完全采用自然语料来描写语法。但只依靠自然语料也会遇到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自然语料只告诉我们什么能说,不告诉我们语法规则的边界(即什么不能说)。本书将二者有机结合,采长补短,获得了充分的语料。书中常可见到的星号句体现了语法例句式调查的作用,而对不少成分语用语法的描写则展现了自然语料的价值。

  其四,全书描写全面、细致。比如第七章讨论复杂句时,区分了补足语从句和补语从句。这二者一字之差,但所指判然有别。补足语从句(主语从句、宾语从句、表语从句等)具有跨语言共性,补语从句(结果补语从句、程度补语从句等)则体现了汉语的特性。书中还介绍了以往汉语语法著作中较少提及但普遍存在的多项修饰语语序、主观量和客观量、同位结构等的情况。除了全面,书中的描写也相当细致。比如在介绍人称代词时,本书专门讨论了人称代词的语用用法,如用复数表单数、强调用法、移情用法等。这些都体现了作者宽广的类型学视野和扎实的学术功底。

  诚如丛书总序所言,“各地方言的参考语法成为很多学术领域的重要需求,但至今自觉采用参考语法理念调查描写汉语方言的著作还很少,方言参考语法丛书则至今未见”,《湘语益阳(泥江口)方言参考语法》的出版为丛书开了头,也为汉语方言学界参考语法的写作提供了高质量的范本,具有重要的学术和历史价值。我们衷心希望以此为契机,能够有新万博体育有志之士投身到汉语方言语法的调查和参考语法的写作,不断推进我国方言学、普通语言学等领域迈向更高的台阶。

 

参考文献:

  刘丹青编著  2008,《语法调查研究手册》,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刘丹青  2013,方言语法调查研究的两大任务:语法库藏与显赫范畴,《方言》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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