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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所说的“大规模”调查是指在全国范围内，针对全国或大部分地区的语言方言开展的调查。“语言”调查是指对语言方言本体进行的调查，不包括对其分布情况、使用情况等的调查。进入20世纪以来，有关政府机构、专家学者对我国汉语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开展了各种不同目的、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调查研究。其中包括多次大规模、总体性的调查，简要情况见表1。

　　表1 我国20世纪以来大规模语言调查概况

　　20世纪50年代，我国开展了一次大规模的汉语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普查，这也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全国性的语言方言普查。这次普查距今已过去60多年，许多当事人已离开人世，健在者则多已年过九旬，大部分原始调查资料和成果初稿长期散落各处或已亡佚，整理出版的成果十分有限。我们通过搜寻各种相关记录、查阅所能见到的原始书稿、向亲历者咨询求证等，得到如下数据。

　　汉语方言普查共完成1800多个点的普查，编写学习普通话手册300多本，单点方言调查报告约1200份，省区方言概况约20种。“省区方言概况”类成果共涉及21个省（区市），有20项成果（江苏省和上海市合为1项），其中14项为全省方言概况、概要类，6项为全省方言语音概况、音系汇集类（不过河北、湖北虽名为“方言概况”，实际内容主要也是语音）。这20项成果中，已正式出版或发表的有4项，其余16项均为石印、铅印、油印、手抄的形式。

　　少数民族语言普查共调查了42个民族的语言，收集了1500多个调查点的语言资料，基本上了解了我国少数民族语言、方言、文字的种类、分布和使用情况。在此基础上，为壮、布依、黎、侗、苗、佤、哈尼、傈僳、纳西、彝10个民族设计了14种拉丁字母拼音文字方案，之后又陆续设计了载瓦、土、羌3种拼音文字方案，帮助傣、拉祜、景颇、彝4个民族改进了5种文字方案。[ 孙宏开（2015）的说法与此略有出入，但大体相同 ]

　　大规模语言调查是极富挑战性的工作，不同时代、不同国家所面对的问题和困难也不尽相同。从总体上看，我国近百年来所开展的大规模语言调查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也存在一些缺憾。其中，20世纪50年代全国语言方言普查和2015年起开展的语保工程是世界上罕见的重大语言文化工程，值得进行全面认真的总结，以吸取经验，避免教训。本文主要根据全国语言方言普查和语保工程归纳出以下3点启示。

　　1. 顺势而为，准确定位

　　大规模语言调查任务艰巨，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财力，要想顺利实施，并取得重大成就，必须要与国家战略需求相结合，顺势而为，借力而行。汉语方言普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推广普通话服务。少数民族语言普查的直接目的是为少数民族创立和改革文字，同时也起到掌握语言国情，为民族识别、制定民族语文政策服务的作用。二者的总目的乃是促进语言文字规范和统一，提高各民族人民文化教育水平。语保工程的主要目的是抢救性地调查记录汉语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资源，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由于定位科学准确，全国语言方言普查和语保工程都能够得以顺利实施，并取得巨大成功。

　　2. 统筹规划，规范实施

　　要开展大规模语言调查，尤其是全国性的大工程，做好统一规划和顶层设计，科学制定工作规范标准，并严格管理实施，毫无疑问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事实上，如果没有规划规范，根本就寸步难行。如果规划不周全，规范不完善，也会导致事倍功半甚至前功尽弃。语保工程成功经验之一就是重视顶层设计，统一规划规范；在充分调研、论证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个全面、完善的顶层设计方案，研制了一系列适用于语保工程的工作规范和技术规范，从而保证了专业技术工作的科学性、规范性和一致性。

　　3. 整理利用，持续发展

　　大规模语言调查工作完成之后，会得到一批数量庞大的原始语料。及时对这些调查材料进行整理、加工，产出可供政府部门、社会大众和学术界使用的成果，是一项不可或缺的工作。但由于各种原因，有的项目在调查结束后，未能继续跟进相关整理加工工作，致使调查材料长期束之高阁，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失，造成极大的浪费，留下永远的遗憾。

参考文献

　　丁声树 1961 新万博app：进一步开展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一些意见，《中国语文》第3期。

　　傅懋勣 1984 建国三十五年来民族语言新万博app的发展，《民族语文》第5期。

　　吕叔湘 1959 谈谈现代汉语规范化工作，《人民日报》11月26日第7版。

　　宋学 1980 1957～1958年全国汉语方言普查的成果调查，《语文现代化》第2辑。

　　孙宏开 2015 中国少数民族语言规划百年议，《青海民族研究》第2期。

　　尹虎彬主编 2019 《新中国民族语言学研究70年》，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詹伯慧 1980 30年来中国语言工作的一些情况，《语文现代化》第4辑。

作者简介

　　曹志耘，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汉语方言学、地理语言学、语言资源保护研究，主要研究成果有《汉语方言地图集》（主编）、《南部吴语语音研究》《吴语婺州方言研究》（合作）、《吴语处衢方言研究》（合作）、《徽语严州方言研究》《金华方言词典》《汤溪方言民俗图典》等，主编和合作主编出版大型原创性丛书《中国濒危语言志》（30卷）、《中国语言文化典藏》（50卷）、《中国方言民俗图典》（10卷），近十年来致力于“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工作，担任工程首席专家。

原文刊于《中国语文》2023年第4期